陽春四月，新柳低低的垂在岸邊，招財進寶也比之前又大了一圈，安冉帶著鐵柱，跟國營飯店簽下了為期一年的供貨協議，協議的附件包含了兩種小龍蝦的做法，酒釀和香酥。

秦南方拇指來回摩挲著下巴，意味深長的觀察著安冉的一舉一動，他們初次見面時，他本以為她只是一個農村來的，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丫頭，卻沒想到她是一只九尾狐，現如今再看，安冉似乎比之前他見過的時候更加沈穩了。

安冉指點著鐵柱簽完協議，又把協議遞給秦南方，她微笑著，眼底沒有一絲拘謹和慌亂，如若不是調查過，秦南方怎麽也不敢想相信，這姑娘出身農家，而不是商人家庭。

秦南方簽好協議，雙方都留有一份存檔，安冉大方的伸手跟他告別，到把秦南方整的一楞，看上去仿佛有點小家子氣。他失笑，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慚愧，之後同樣伸出手，輕輕撚住安冉的手掌，有種像是牽著自己女兒的小手般的感覺，柔軟，溫暖。

出來國營飯店，安冉使勁吐了一口氣，鐵柱欽佩的看著安冉，一方面覺得自己過於木訥，而另一方便又佩服安冉的大方得體。

“你剛才真厲害，那個采購經理都被你振迷糊了。”鐵柱手裏拿著協議，眼神光芒萬丈的看著安冉。

安冉吐了吐舌頭，像是輪班上完一個二十四，“我剛才也是強裝的，心撲通撲通的，現在還沒緩過來。”

鐵柱訝異，“真的？沒看出來。”

安冉很快就要考試了，今年全國在職研修考試定在五月中旬，她基本沒有多少時間了，好在生意鐵柱基本可以搞定，她現在除了上班也就是找時間看書。

鐵柱來不了縣城，安琳自然也不會過來，鐵柱為安琳在鎮上報了一個夜校，類似於以前的掃盲班，專門教一些年齡大，不適合上學但又不認字的青年。

鐵柱每晚都會帶著安琳去夜校讀書，順帶著自己做後邊也跟著學，慢慢的似乎也學了不少東西。

送走鐵柱，安冉想起很久沒有去看過程芳，路上買了點水果和肉，提著去了程芳的家裏，算來程芳現在懷孕也有四五個月，安冉估算著，在她離開之前，估計看不見這個小寶貝了。

走到門口，安冉敲門，門卻順勢而開。安冉提著東西走進去，卻正見程芳坐在地上，胡亂抓著什麽想要站起來。

“嫂子，你怎麽了？”安冉趕緊扔了東西跑過去，彎下腰慢慢扶程芳起來，又把她攙到裏屋床上躺下。

程芳嘴唇發白，臉色也難堪的很。“我沒事，就是想著順景這些天上班忙，給她包點水餃吃，不想在門口不小心滑了一腳。”

“我看你臉色不對，咱去醫院看看吧。”安冉著急。

“不用了……”程芳嘆息著，完全沒了上次在醫院見她開心滿足的樣子。

“嫂子，是不是出什麽事了。”安冉問的聲音很輕，輕到她不由得害怕，害怕真的被自己猜中，而惹程芳再次受到傷害。

程芳眼裏沁著淚，卻還只是搖搖頭，什麽都不說。安冉記得兩眼冒火，卻又不敢使勁問，只能想著先怎麽樣讓程芳開心起來，“你婆婆呢，上次見她可是對你寸步不離，出去買東西了嗎？”

“她會老家了。”程芳聲音有氣無力，似是身體上的虛弱，又像是精神上的失落。

安冉：“回老家？她能放心你一個人嗎？”

“放心，誰讓我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孩，而他們家一心只想要男孩。”程芳哽咽著，把手輕輕壓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，繼續說：“前幾天她讓我打胎我不肯，她就悄悄給我在吃的飯裏放了滑胎的藥，我看見藥渣，一生氣把桌子掀了，她就過來打我，結果我用手推了她一下，她的腳正好被一旁的椅子絆住，頭就磕在桌子腳上，順景回來她跟他說我打她了，她再也不要呆在這個家裏，就走了。”

程芳幹澀的嘴唇因為情緒過於激動，微微顫抖著，看的安冉幾乎都要跟著哭出來，“孩子沒事吧？我們去醫院看看。”

“沒事，就是這幾天精神不太好，安冉，你說女孩怎麽了？你我不都是女孩長起來的嗎？要是我們都生男孩，以後他們娶誰去。”程芳說話間，情緒逐漸開始激動，眼淚也不再倔強的懸在眼眶裏，生生的流成了一條小河。

安冉怕程芳難受，趕緊安慰她：“國家現在計劃生育，順景哥又是獨子，老人想要孫子可以理解，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傷害你的孩子，她走了就走了，這樣你跟孩子更安全，等以後我們把閨女培養成才，有他們後悔的時候。”

程芳點點頭，抿著唇看向安冉，安冉才有繼續說：“所以，你要好好養胎，時刻註意心情，醫學研究，母親的心情越好，孩子越聰明，不能再傷心了，不然影響我幹閨女的智商，我可不原諒你。”

“什麽時候，成你幹閨女了。”程芳破涕而笑。

安冉笑著說：“現在啊，我已經決定做她的幹媽了，你看小寶貝多有福氣，別人生下來都一個媽疼，而她，還沒出生就兩個媽在等著疼她了。”

見程芳心情轉好，安冉又說：“還沒吃飯吧，我去給你做點吃的，不然順景哥回來該心疼了。”

聽見王順景的名字，程芳剛剛濺好的心情又不行了，“怎麽了？”

“我剛才不是說不小心推了婆婆一下，順景回來看見生氣，已經搬去醫院宿舍住好幾天了，我說想要包水餃給他，也是想找個理由去給他道個歉。”說到這，程芳收住的眼淚又開始流不停了，安冉拿過毛巾給程芳擦臉，難怪程芳這麽難受。

一個女人不管受再大的委屈，只要老公挺她，理解她，她就能生機盎然，可是相反，如果老公熟視無睹，甚至是處處指責，她會從心底變得失望。

本來別人的家務事安冉不應多嘴，可看程芳這委屈的樣子，又氣不打一處來，想當初路燈下程芳是何等的英姿颯爽，再看現在心如死灰的樣子，完全就是一只濕了水份的小花就為她不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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